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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:傷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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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散場的時候,我才註意塗皓已經沒了人影。

“他說有事先走了。”李宣說,“我想到隔壁的游戲廳打一會游戲,我們三個一起去吧?”

“我不去了。甌越,你陪李宣去玩唄!”小胖說。

我開心地答道:

“好啊!”

說完,我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,我並不會打游戲。

游戲廳的門口都有一塊布簾遮掩著,旁邊還掛著一個指示牌,上面寫著“未成年人不許入內”。

我跟著李宣,鉆進布簾裏面,屁顛顛地走進了游戲廳。事實上,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游戲廳裏來。

每次在街上路過游戲廳的時候,他總會從遮住的布簾縫隙裏往裏面瞄一眼。好像那裏面有人在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,而這總能引起那些沒進去過的人的好奇心。

我看見,游戲廳裏的人幾乎是未成年人,玩的主要是競技類的對打游戲。他們激動地捶打著游戲機上的幾個大大的按鍵,就好像真的在和游戲裏的人打鬥廝殺一樣。

李宣買了幾十個硬幣,分了一半給我。

“你喜歡玩什麽游戲?”李宣問。

“都玩,隨便。”我撒謊說。

我們找了一處位置,正好有兩個挨著的閑機子。李宣把硬幣投入游戲機,開始了游戲,卻見我看著自己,連機子都沒開。

“你怎麽不開機?”

“我等會再玩,先看你玩。”我不好意思地說道。

我感覺自己的謊言好像被拆穿了。李宣笑了笑,對我說:

“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款游戲。”

李宣開始一邊打游戲,一邊跟我講解,如何操作這些按鍵,才能把關打通。我並沒有註意聽打游戲的技巧,我無比愉悅地聽著李宣的聲音。

這是我的內心第一次感覺和李宣如此靠近,我們在共同做著一件事情,而且僅僅只有我們兩個人,我感謝小胖的離開。

我後來常想,如果塗皓沒有出現在我的世界裏,我應該會很容易就愛上李宣吧。

於是那天,我給林帆寫了一封信。

我特意在信上提到李宣,簡單地說了下我們一起參加運動會的事情。我別有用心,沒有表明自己的比賽成績。

我其實是想借此打探,李宣是否有對林帆提到運動會的事,有沒有說出我以倒數第一的名次跑過終點線的大無畏。

除此,我還在信上重點告訴了林帆,初三班主任結婚的事情。那天,十幾個初中同學一起湊錢買了禮物,送到了班主任的家裏。我也去了,但玩得不是很開心。

有時候,我會產生一個可怕的念頭,覺得老師平時特別在意成績好的學生,並不是真的喜歡,而處於職責上的利用。

在信裏面,一旦寫到了初三的那些人,我想到了初三時候的那些事,也就自然繞不過中考那幾天和林帆親密入睡的時光。

幾天後,我收到了林帆的一封回信。信上的內容是這樣的——

甌越:

收到你的信,先是意外,後是高興。這麽久,我竟然從來沒有寫過信,真慚愧,對不起!

星期六晚上,我上網見到李宣,他說會寫信給我,昨天5班的一個哥們說,我有一封信在他那裏。

初三的班主任結婚了???想不到就她也會有人要,這是什麽世道啊,這是!

你現在和李宣的關系怎麽樣?他的成績呢?怎麽樣?

有時間叫李宣打電話給我:3886551。

你現在長得帥嗎?真想看看你長得什麽模樣。你們什麽時候有放假,我們幾個約出來聚一聚怎樣。初三的那些同學你聯系得上嗎?你要經常打電話來告訴我他們的情況啊!

有空真的找個地方見個面,

真的還蠻想念你,

還有那些同學,

初三的同桌,

永遠的朋友,

林帆!

收到林帆的那封信後,我才鼓起了勇氣,再一次來到3班,和李宣見了面。

“李宣,這是林帆的電話號碼,他叫你有時間打電話給他。”我把信上的電話號碼抄寫在了一個便利貼上,交給了李宣。

“甌越,你這周末有時間嗎?”李宣接過電話號碼,突然問道。

“有啊,怎麽了?”

“我們一起林帆的學校找他玩吧?”

“好啊!”

終於等到了周末,我穿著長袖T恤,再套一件短袖襯衫。

吃過午飯後,我來到十字路口,和李宣會面。我們一起乘坐公交車,公交車上,司機播放著鄧麗君的歌曲,一首《春風滿小城》在春意盎然的空氣中傳播開來。

我們從一中來到了五中,見到了林帆。林帆是個純爺們,他兩手插在牛仔褲臀部位置的口袋裏,帶著我和李宣一起逛了一會校園。

“雖然我們的學習成績比不上你們學校的學生,但學校還是可以逛一逛的。”林帆帶著自嘲的口氣說道。

逛過校園後,林帆帶著他們去了游戲廳。這次的游戲廳,比電影院旁邊的那個,要高級一些,是一個踢足球的游戲,叫《實況足球》。

玩了一會,林帆見我狀態不夠活躍,提議到刺激一點的地方玩。

原來,那附近有一條溪流,河面寬約一百米,水深不低於五米。溪流上方有一高架橋橫跨過這條溪流,那是唯一通過這個小城市的鐵路線。高架橋距離水面的最低高度不小於十米。

林帆帶我和李宣沿著一個陡梯爬上了高架橋上,他們沿著鐵軌走到了溪流的正中央上方。從高架橋上俯視溪流裏的流水,我感覺兩腿有些發軟。

林帆說:

“曾經有個學生就站在這裏,突然火車開了過來,他就直接跳了下去,最後被水給淹死了。”

我說:

“他是在自殺?”

林帆說:

“自殺的話直接到河邊往深水處走就好了,何必折騰一番先爬到這麽高的地方來再跳下去。”

我說:

“或許他本來是想臥軌自殺,當火車來的時候就反悔了。”

林帆說:

“你看我們現在站著的地方,離火車軌道有半米的距離。即使反悔了,乖乖站在這兒,是絕對安全的。”

我說:

“旁邊就沒有人將他拉住嗎?”

林帆說:

“我沒有親眼目睹這個事,只聽說火車來了,他就跳了。”

最後,一直沈默的李宣終於開口說話,道:

“當時一定只有他一個人,估計是被那高速駛來的火車嚇慫了吧。且不說火車碾過鐵軌,引起高架橋的強烈震動,單就那刺耳的鳴笛就得讓人魂飛魄散。跟強勢的一個群體相比,形單影只的一個人是如此的弱不禁風,隨風飄零。”

這會,輪到我和林帆沈默了。

原本我聽了,心中暗暗想說:

“別怕,我在這兒,你不是一個人,我會牢牢抓住你的手,不讓你掉落下去。如果你願意,我會緊緊抱你在懷裏,當真要往下跳,我們一起跳。”

遺憾的是,這些心裏話,我沒敢說出口。

在高架橋上呆了一會,我們沒有等到一列火車經過,就一起去了林帆住的地方,是在校外租的房間。

林帆躺在床上,放起了音樂,並叫我和李宣一起躺到床上來。李宣搖了搖頭,趴在了桌面上。我脫掉襯衫,躺到了床上。林帆問李宣:

“幹嘛不一起躺到床上來?”

李宣說:“沒關系,我就坐這邊。”

覆讀機傳來了陳奕迅的《傷信》,三人同時沈默了。

(歌詞)

……

徐徐又當這信是你緊貼我抱擁,

可惜信太單薄怎可填密落空,

愈信傷早抑壓痛便愈沈重,

難平衡自己忐忑的起伏,

難原諒我心反覆的變動,

……

仍多麼需要你仍多麼需要你,

如今天失去了怎麼退怎麼進,

如果可不要信寧死都不要信,

但看我手再激動仍只得傷信。

(完)

陳奕迅深情而刺痛的歌聲停止,林帆說話了:

“甌越,你在上次給我的信上,說了一些初三時候的事情。你說,中考的那幾天,因為床位不夠,我們是睡在一鋪床上?我怎麽都不太記得了。”

我聽了感到一驚,沒想到林帆會在李宣和自己面前說起這個事情,心裏一陣窘迫,連忙撒謊道:

“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,呵呵。”為了逃避,我及時撇開話題,繼續說道:“我倒是記得那年,發生了很多大事件。”

“大事?有什麽事?”

“比如非典啊,還有伊拉克戰爭啊,我都記憶猶新呢。”

“對噢,那時候離中考還有幾個月,每天學習累死了。伊拉克戰爭發動前幾天,我記得,我們每天睡覺前就聽收音機,盼望著什麽時候開戰,然後幾天後就真的開戰了。後來就來了非典,我們都提心吊膽著,害怕會被隔離,好像還有傳言說,中考不用去城裏考了,為了防止疫情傳染。”林帆被我一說,也想起了那些事兒。

“那個非典病毒到底是怎麽來的?”李宣問。

“那個病毒是叫H7N9對吧。”我說。

“沒錯,你們好好學習生物課,哪天知道了這病毒怎麽來的,告訴一下我這個不會讀書的孩子。”林帆又自嘲了起來。

“估計也得學好政治。因為有可能,這個H7N9是美國制造的一種新醫毒,為了讓中國沒精力應對伊拉克戰爭。”我難得開了個小玩笑,把林帆逗樂了。

到了傍晚,我們三人一起吃過晚飯後,我和李宣告別了林帆,坐著公交車往一中返回。下車後,李宣說想上廁所,於是帶著我去了網吧的廁所。

李宣上過廁所後,想上網,就叫我陪他玩一會。於是,我坐在旁邊,看李宣上網。我這是第一次進網吧裏來,平時用電腦都是在學校的機房裏。

李宣不斷找一些網頁給我看,似乎在示意我看一些新鮮的玩意兒。但我好像沒有適應網吧的環境,一直心不在焉。

一段時間後,李宣見我狀態不佳,說道:

“我還想多玩一會,你要不要先回去。”

我本想留下來多陪李宣一會,偏偏卻不知怎麽地,說出了“再見”。

我突然覺得,自己好像有時候和李宣在同一個世界,有時候好像又在不同的世界似的。

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,我突然多麽希望,塗皓突然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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